2019
一月

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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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修道人的故事】一个服务于艾滋病人的中国修女的心路历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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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修女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吧? 我是小德兰修女(化名),老家是中国北方的,长大后加入了修会。 问:你们修会现在的状况怎么样? 答:修会的状况是,从工作方面来说,我们是多元性的,就是现在有做医疗的、做福传的、做培育的,或者是像我俩(同时有两位修女在接受采访),她是服务麻风人,我是服务艾滋人的,现在我俩的服务都结束了,她开始做福传,这两个月培训结束之后,我要接受新的派遣,目前还没确定做什么。 问:你们修会现在的圣召怎么样? 答:其实在大环境影响下是和其他修会一样的,圣召很少,虽然少吧,有很多修会还是羡慕我们,我们现在有一个初学生和一个望会生,虽然少,但是大家都羡慕的不得了,我们还是有希望的。 问:你们修会有多少发永愿的修女呢? 答:就是按照大的修会团体来说,我们大陆这块比较少,欧洲那边比较多一点,相对来说,其实那边也不是很多,最多的是在越南,有七百多位,就是我们这块是最小的。 问:那是什么吸引你加入修会的呢? 答:我的家庭是老教友家庭。改革开放之前,当七几年的时候,坐监狱的神父回来,那个时候,我们就看到很多老修女们回来,就比较有一些感触,后来就是当我们正是青年的时候,堂区神父就把我们组织起来,就是教友的孩子组织在一起,他开了一个工厂,虽然赔钱,但是愿意让我们过去。其实就是在那个时候也就是老的一辈对我们的吸引,所以圣召的种子就开始萌发。那时候大概十七八岁,也不上学了,因为家庭比较困难,最多读一个初中就很了不起了。 问:您觉得为你来说做修女有没有什么困难和挑战? 答:有的,工作当中第一个困难是合作。比方说:因为我们现在年龄差和代沟是非常严重的。我出去服务和一个修女去合作的时候,我们差二十岁,这个时候就是各个方面,什么都不一样。例如年龄、经验、想法等都不一样,在什么都不一样的情况下,去做同样的工作,就会出现一些问题。所以说这个合作是第一个困难;另一个困难是沟通方面,因为毕竟是很有限的,我们那一代人呢,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修女,和八十年代出生的修女就相差太多,人家她们八十年代的修女就是很容易和大学生能打成一片。出去服务的时候,我们就成了老古董了,去了就是个陪伴而已,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挺没用的,那种“没有用的感觉”会重一点。所以我们年龄大的就愿意和年龄大的在一起,我们在一起出去就不会显得我们很没有位置,会有这样的一种想法,所以就是这个年龄差就是比较困难的合作起来。 问:除了外在的一些挑战外,对于你来说,修道生活中,困难比较大的是什么? 答:其实这就关系到三愿了,我们每个修女头顶上就是有服从、神贫、贞洁这三个大球,每天的生活就是去面对“你怎去抉择?”这是很大的一个题目。其实在服从方面,为我个人挑战比较大,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嗜好不一样,特长也不一样。在我的经验当中,每次长上派遣任务的时候,给我的就是我不喜欢的。每次都是我不喜欢的,但是必须做。因此,当自己就是以这么一种心态去做的时候,就只是把它当成一种工作,而非来自使命,或是对于天主的爱。到真正的有一种转变的时候,是有奇迹出现以后,我才把它变成我的一种使命。另外就是,昨天一位修女给我们上课,谈到神贫。这个贫穷,对我来说,怎么看呢?从精神贫穷方面看的话,平时生活中让我们自己去买东西的时候呢,舍不得花钱买。因为我们修会团体的姐妹都对钱来说,还是比较谨慎的。可能是我们修会的经济比较紧张,所以大家都会以团体的观点出发,买东西时,不会那么大手大脚,随便花钱,即便有时需要,也不会随便买。但是,当教友会给一些东西时,自己就把持不住。就是,当家说:“哎呀,你穿这个合适,哪个合适时”,最后自己就有了一大堆东西。因此,对神贫来说,和这些免费的东西说“不”,挺不容易的。可能是因为不花钱嘛,涉及不到和长上请求啊等,此时就很难把持。在贞洁方面呢。对我们这个年龄来说,就我个人的角度,四十五岁之前我觉得我的贞洁是没有问题的,因为我没有感觉,我没有什么想法,和年轻人在一起谈一些性的方面的东西,我说我很好啊,我觉得我很棒啊。结果四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,这五年的时间就挺辛苦的,我说我的性复活了,在我的生命里边,我就会觉得谈性很困难,我不愿意去碰它,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困难,这就是三愿方面对我的一个挑战。 问:人到中年都有一种生命的危机感,面对生命,有一种想要延续生命的渴望,那修女你是怎么看这样一个问题的? 答:这个问题很内在,非常内在。对我来说,这也是我个人的一个服务的范畴。四十五岁之后性在我的身体内复活的那一刹那的时候,因为我当时服务的是孩子,五年的工作服务艾滋儿童,这一方面就弥补了我的那个做妈妈的需要。 问:那个时候有没有一种渴望去做妈妈? 答:当时派遣我的时候,我很讨厌这份工作,为什么呢?我在大人的团体里面我已经习惯了,所以是八小时的工作结束之后剩下的时间是我自己的,我陪孩子们的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,做饭、买菜、陪着写作业、开家长会、出去玩儿,整个就是一个妈妈的工作,我非常不喜欢,可是必须要这样做,因为团体没有太多的人来调换,我理解团体的困难,所以我担任这份工作的时候,前两年的时候过得很辛苦,因为走不进孩子们的心理,和他们达不成一致。当我第三年的时候,我觉得我真的能和孩子们打成一片,他们也可以自由的向我说话,我也可以自由的走向他们,我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有妈妈的感觉。因为有一天我带着五个孩子出去,在广州的大街上,我们买东西呀,边走边说笑,很快乐的一个场面,对面有个老太太,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们的,因为现在很少有这么大的家庭,一起有五个孩子出去,她可能觉得是一个特别的风景线吧,当我们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,她拍拍我的肩膀说:“哇,你真能干!”。我当时内心是非常喜悦的,这是对我的一个肯定嘛,但是不能解释,因为我们的服务非常特殊,服务艾滋儿童是非常保密的,是不能解释的。 问:所以这些而孩子心智上是健全的? 答:这些孩子都是非常健全的,就是他们的血液里含有HIV病毒,所以我们陪伴他们上学,给他们开辟一个属于他们的那一份正常的生活。所以在这五年当中,确切的说是后来这三年,天主已经弥补了我的需要了。最大的那个孩子十七岁了,在上高二,我们在微信上联系,她会说:“姑姑,我想你了”,我会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,我很满足,所以就没有那种特别想做妈妈的感觉,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做了妈妈了,我已经得到了。也就没有那种需求了,现在让我结束这份工作,有点舍不得,虽然一开始很讨厌。 问:修女您服务艾滋方面服务了多少年? 答:我服务艾滋有八年,一年的麻风村学校,服务一共九年。 问:据您的服务经验,您怎么看现在中国的艾滋病人?您怎么看待您服务的这些人? 答:我觉得他们在某一种程度上是比较贫穷的。我刚开始三年服务艾滋病人的时候,是在艾滋临终关怀,后来这五年是儿童,在这两个方面我在服务。刚开始临终关怀那三年的时候,我觉得看到他们的时候,比较可怜。因为在检查出来是HIV阳性的时候,单位就把他们开除了,有一些父母是接受的,有一些父母不接受,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。有一些人的父母把他们送过来接受治疗,家里人还和他有关系,有一些人是家里彻底不要了,彻底断绝关系。有些人他们在外边的时候没有办法,因为他要吸毒嘛,自己就在外面成为一个社会的祸害。符合我们条件的我们可以收进来,我们就是在衣食住方面我们给予他们照顾,在心理方面我们也是重新的给他们一个希望,让他们觉得没有抛弃他们,让他们有这种观念在。 问:修女您怎么看中国艾滋病的问题? 答:这个问题很大,这个艾滋病毒携带者的数据也一直在上涨,在我2003年进修学习的时候,中国的艾滋数据是八十四万,一百多万死了二十多万,剩下八十四万。现在这个数据就是从学校里检测来看,一天就有两千左右的学生感染,这个庞大的数字现在已经是超过癌症、肝炎、肺结核、麻风病等等一切疾病,已经居第一位了。这真的很可怕,中国真的如果不去采取一些行动和措施的话,很难控制这个数字的上涨,83年的时候中国的艾滋病毒携带者人数排在世界第十四位,现在中国艾滋被病毒携带者人数已经提前好多位了,应该是第四位或者第五位(如果我没记错的话)。从数据和它上涨的速度来看,这个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很悲观,我们教会也在提倡去宣传,和大学生在一起去科普一些关于艾滋的知识。 问:您觉得艾滋在贫穷献血和性方面,哪个方面传播是最严重的? 答:这个界限应该是2000年,2000年以前是百分之九十是从贫穷来的,就是献血感染的那个比例非常的大;2000年以后就转到性传播,现在已经几乎百分之九十是性方面的传播了,以前吸毒的还有一部分,现在吸毒的他不用静脉注射毒品了,所以就避免了很多的传染,所以现在大部分都是性传播。 问:从你们的角度和经验来看,现在我们中国修女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? 答:因为堂区服务的经验为我来说是很缺乏的,所以我不是特别了解。但是就我的工作服务经验来看,是“传统的修女”(老一辈)对福传来说可能比较困难,因为现在的时代要求,和以前是不一样的,所以好多的修女就说我们和现在的人(青年一代)没有共同的话题,对福传来说是一个挑战;另一方面说就是现在的时代进步太快,我们修女跟不上去,另一点是这个社会上的挑战非常大,物质、经济等各个方面对一个修女的挑战性还是比较大的。两点比较明显的困难,就我个人的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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